打包回来的(饭菜),大都已庸俗,这时加点酱油,什么都能处理。我发现酱油对我来说愈来愈重要,身上和尚布袋或行李箱中总有些袋装酱油。
年轻时爱酒,吃菜送酒,喝的白兰地糖分甚高,我也就不爱吃甜的,连白饭也不去碰。近来晚上吃它一碗,也是少喝酒之故吧。
有点酱油,什么都能处理那么平常吃些什么菜呢?我国人,必定吃我国菜啰。不过我是潮州人,也不必定喜爱潮州菜,对家园菜的喜好和成见,我是没有的。全部在于比较,比较之下,是江浙菜较为优胜,所以我喜爱吃宁波菜、上海菜,当然也爱杭州菜。可是杭州菜,也只剩余香港的“天香楼”的值得一吃。到了杭州,全部传统被损坏,餐厅做的菜一点也不像样,连鸭舌头也卤欠好,东坡肉更是厌烦地被扎成硬邦邦的一个方块,浑浑噩噩地淋上浓酱,不像“天香楼”那样只用花雕去炖、一盅盅用个乞丐瓦钵去盛那么正宗。或许民间还有好的,仅仅没机会试到算了。爱吃江浙菜的另一个原因是它们带甜,我白兰地少喝了,对糖分的要求高了,也能承受浓油赤酱里边的甜味,早年一看到甜东西就逃跑的习气也改了过来。其他原因,是出外游览的时刻许多,被主人家请客,食物并不开胃,像一上桌便是一盘三文鱼刺身,当然不去碰。其他菜式又没有旧时的水平,我也就不举筷,或许仅仅浅尝一口。宴席结束,回到酒店深夜必定肚饿,又懒得叫餐饮部送来那些咽不下喉的食物,所以慢慢地养成了另一种习气。那便是等到上最终一两道菜时,把剩余的一些打包回酒店,深夜三更睡不着时吃一两口。友人问,菜冷了,怎样吃得下?这我倒没问题,拍电影的岁月中,有东西吃总让工作人员先享受,自己最终才吃,吃的当然是冷的了。打包的多是几口炒饭之类的,到了北方,来个馒头或大包,否则馄饨或面类也行,把汤汁倒掉,剩余干的,照吃不误。但打包回来的,大都已庸俗,这时加点酱油,什么都能处理。我发现酱油对我来说愈来愈重要,身上和尚布袋或行李箱中总有些袋装酱油,常用日本“万”字牌的袋装酱油,或许是那些寿司店送的酱油。
寿司店习气用一个做成小鱼形状的塑料容器装酱油,我家甚多,出门时抓它一把,有需求时救急用。日本酱油有一个长处,便是滚汤和红烧时也不会变酸。
全国酱油,数不胜数全国酱油之多,真是数不胜数,原本觉得日本酱油不错,但现代人重视健康,酱油愈来愈淡,我已逐步不喜爱日本酱油。我国的北方人底子不知道酱油是啥东西,连老抽和生抽也不分,最要命的是他们爱上滋味乖僻的“美极”酱油,拼命仿照,我一闻到酱油中有“美极”味,立刻走开。对酱油的研讨愈来愈深,只需看到有什么新产品,立刻买回来,试了一口不可,就放在一旁。家里什么最多?当然是酱油。厨房中至少有几十瓶,赏味期一过,就丢掉。我糟蹋酱油,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小时候蘸过一种福建人做的酱青,所谓“酱青”,便是淡色彩的生抽。那种滋味,至今不忘。也不是什么贵重酱油,是平民化的,成果终身寻求那种儿时滋味,却再也找不回来。后来爱上日本酱油,更喜爱各种蘸生鱼片用的“溜”。那是酱油桶底最浓的部分,色浓略甜。买了各种牌子的“溜”,后来发觉有种乖僻的滋味,或许是防腐剂的滋味?在台湾区域生活过一段日子,吃切仔面时有各类餸菜,具代表性的有“官连”,那是包在猪肺外的一层薄肉,香港人叫它“猪肺捆”。灼熟后,加上一些姜丝,就蘸着浓得似浆的酱油吃。这种酱油叫“豉油膏”,最好的豉油膏,是遵照古法酿造的“荫油”,台湾西螺区域出产的“瑞”字牌也最好,并且要选“梅级”的。
后来又找到带甘味的“民生”牌“壶底油精”,用一个TABASCO(塔巴斯科)玻璃瓶装着,十分甘旨,那是用甘草来熬制,又加了糖之故。这种酱油在各大超市能够找到。
世上最好的酱油我在内地找好的酱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之后,总算找到了“老恒和”出产的“恒和太油”。我能够说,这是全国最好的酱油了!并且这是经过比较得出,十分客观的结论。不过价格不菲,一小瓶二百克的,要卖到人民币二百八十八块。但酱油又不是可乐,你能吃多少呢?
这次由湖州乘高铁到北京,车程四个多小时,火车供给的便利并不开胃。但我有先见之明,早把那些小鱼形状的塑料容器中的日本酱油倒掉,换入“恒和太油”。用“恒和太油”浇白饭,像法国人在餐碟上画画,成果吃出米其林三星级数好菜的滋味来。
选自蔡澜的《思君令人老 尽力加餐饭》这本书,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