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中餐馆里华人的真实生活：工资低 时间长

大多数住在多伦多唐人街附近的人对炒米饭的味道以及一排排用签子串着的鸭子一定不陌生。在一条街区里可以吃上一顿便宜又美味的饭菜，看着厨子和服务员们像上了发条一样煎炒烹炸，穿梭于食客间。这对于穷学生和为生活挣扎打拼的成年人来说再好不过。然而这对于那些来进行民俗旅游观光客来说就不一样了，让他们觉得赏心悦目的文化而在我们许多人看来似乎只有在自己饿的肚子咕咕叫时才会感兴趣。对于许多破产的加拿大人来说，那样的事情只是为某件值得庆祝的事而举行的仪式，但并不重要。

昨天，一项针对多伦多中式餐馆店员的大型研究发现，这个人群中超过半数以上的人低薪、过劳，遭到雇主的不公平对待。熙熙攘攘的唐人街中可怕的劳动环境和非法就业也成了热点，这些数字本身也让人深感不安。大多数作为调查对象的雇员每周的工作时间都在44到60个小时，而且没有任何加班费和带薪假期，收到的薪水也是一半现金，一半钞票。这样雇主就可以逃税，还可以用并没有作出说明的小时数来欺骗他们的雇员。

但是数字并没有显示出完整的故事。为了看看多伦多中式餐馆里的雇员们的真实生活，我们看看他们自己怎么说。

*文中涉及姓名皆非本名

Su,28苏，28岁

问：你来多伦多已经多长时间了？

苏:两年。因为我爸在这得到了一个工作机会，我们全家便从北京搬了过来，但是并不怎么样。

怎么了？

他是一个计算机技术人员，但是他的英语不好。他也只是那个承诺给他工作的人的名单上的一个。他等了很久，但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开家店算了。我们家便过上了欠债的日子。

你在唐人街工作，那你的工作怎么样？

我是个服务员，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打扫，有时忙不开的时候还要帮忙送外卖。我一周差不多要工作50个小时左右。我想见我妹妹都抽不出时间，我也希望可以快点上学。

你实际获得的工作比你赢得的要少吗？

头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倒是一笔付清了。我知道那比我实际应得的要少，但是我没有合法的工作签证，我又不想上学。我不像其他人一样还有得选，何况在这儿你的英语不好想找到工作也不容易。

语言障碍就是为什么你不去找一个更公平的工作的原因吗

是的，还有就是能总跟中国人在一起还是觉得更舒服一点的。我还不太习惯跟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人一起工作。所以像星巴克和麦当劳这样的店我想我是不会去那里工作的。

乔恩，24岁

问:作为一名厨师，你觉得你的工作相对服务员来说要更容易还是更难？

更难，难得多！我们的工作都难，但是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并不因此而抱怨。

你觉得当地的加拿大人工作会更容易一些吗？

是的，加拿大人很多都不需要工作，一周里大多时间都是，直到深夜。唐人街里有很多努力工作的人。我爱加拿大，我只是觉得很多人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但是有一个轻松点的工作也不是一件坏事吧？你没有觉得自己被不公平的对待吗？

拿加拿大人的标准来看，我想的确不公平。我懂，我得到的薪水并不足够。我得到的只是最低工资，所有的加班费用都不会算进去。我的老板在我的表格上只写了40个小时的工，但是事实上有55货56个小时。我只字未提，因为这里就是这样，我不爱干自然有别人爱干。

你在工作之余还会做些什么事呢？

我喜欢健身，有个好身体可以让我在工作的时候更得心应手一些。我也喜欢摄影，我有一台摄像机，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或去学校里拍。但是我得把我拍的这些分类整理出来，然后我还会继续拍。

你的工作会妨碍到你的业余生活吗？

不开工的时候我会睡很久，喝酒也要比过去多。但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但其他人我就不这么就得了，我不想像他们那样。

切尔西，21岁李，19岁

你们为什么要在餐馆里工作？

切尔西：这份工作比较容易找，而且可以帮我支付点学校的费用。我想快点辞掉这份工作。

李：我认识的一些朋友都在这附近打工，所以可以算是一个小圈子了。

你们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切尔西：不喜欢。环境压力很大，我以前还哭过呢。我并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是过去的几年我的确是在加拿大度过的。所以当我在这找到工作，我便有了不同的期待。我的家人坚持让我去一个可以保持说中文的地方，我母亲认识那里的店主。但我并不想，但是现在我也不得不屈就。

李：我觉得还好。我在这学到了很多，我也喜欢这份工作把我打磨成的样子，我喜欢把事情做好，这样我才可以觉得自己更有力量。

在餐馆里工作最不好的事情你们觉得是哪方面？

切尔西：厨房并不是个安逸的所在，那里的人们常常扯着嗓子喊来喊去，我不太擅长批评，尤其是发生太多次这样的事情。大家的压力都很大，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大家都不喜欢谈太多。所以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的，也许是孤独？我不知道这个形容恰不恰当。

李：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糟糕的与顾客打交道的境地。我觉得他们在看我和我的同事的时候并不是很友好，所以我就尽可能地表现出友好的态度。我想许多人来这就是为了吃得便宜，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也觉得我们的服务也是廉价的。

你得到的小费不高吗，李？

李：不高，而且我还不能自己留着，我把小费都如数给了老板。

给你的报酬是最低工资吗？

李：呃，差不多一个小时10加币？

切尔西：不对，是11加币。

应该是11.25加币，你得到的是这些吗？

我们两个都不是，我们只得到服务员的工资。

李：对，我每个小时能得9加币，但是我每周的报酬都从没超过过800加币，无论我工作了多少个小时。

你对此没问题吗？

会介意，但毕竟我还年轻。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可以抱怨的资格。

麦克，30岁

当你开始投入工作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麦克：我想我过去总会感到愤怒或是疲倦。我觉得它占据了我生活太多时间，这让我感到悲哀。但是我在这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尊重老板和其他雇员。我喜欢自己可以让人开心，让他们可以认可自己。不希望他们会像我有一样的感觉。所以，对于你这个问题的回答就是，我喜欢投入到工作当中。（笑）

你是一名中级经理，那你觉得在对待你的下级识你会表强势吗？

不会，我认识的在这里工作的大多数人都会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做错事的人自己也会感到难为情，所以他们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当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个人也是那种态度比较和缓的人。但是在我旁边工作的那位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坏警察。我们工作的时候一个样，但是工作结束的时候又会哈哈一笑泯恩仇。

你跟其他的男同行得到的报酬一样吗？

我没问过，但是我个人觉得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说我老板的坏话，我只能说某些人和其他人之间会联系的更密切些。我有个朋友在市中心的一个酒吧里工作，她是加拿大惹。我们是在健身房里认识的。她就比我赚得多，但是她工作的时长却没我多。

她跟你一样也是经理吗？

不，她是接待员。我知道这听起来并不公平，但是…这是种不同的文化。

非中国顾客和中国顾客在对待你的店员时有什么不同吗？

英语是个问题。因为菜单上都标有数字，所以订单一般不会出错。但有时晚上很晚的时候会来一些喝得醉醺醺的小青年，他们的态度特别不尊重人。他们经常逃单，店员太忙也顾不过来。所以你只得受着。我觉得我们的中国客人就会好很多。人们只是并没有看到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价值所在。

你是如何看待中餐被当成是…怎么说呢，被认作是快餐这一点呢？

这让我觉得很不爽。但我能怎样？我并不期待另一个国家会觉得我的国家的食物就是最好吃的。在唐人街有很多店彼此间竞争，人们只想吃得更便宜。

布鲁斯，45岁

你在餐馆工作已经多久了？

这家的话，我不确定了，五六年的样子吧。我在唐人街已经待了20年了。

为什么你选择要在饭店里工作呢？

当时其实是帮了我个忙。我来时候还是个学生，但后来我退学了。我并不知道工作到底有什么价值。我在学校有个老朋友的兄弟开了好几家餐馆。他跟我说，“过来工作吧，搞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接着的20年里你都仍然在做这一行，为什么你会留下来呢？

因为很容易啊。我现在有了妻子，我对自己在做的事情得心应手。我喜欢做菜，喜欢清洁，而且感觉这样也可以给我的儿子们树一个好的榜样。我喜欢在家做饭，妻子在银行工作，她就很擅长自己在做的事情。我在这里觉得很快乐。

你工作很多吗？

每天都要工作。我从没有旷过一天工。我不喜欢请病假不工作。

一周七天都要工作吗？那你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吗？

晚上的时候。当我下班回家，我们都会吃完饭，喝茶。每半年我们全家还会旅行一次。你提到的那个做得研究的问题，我觉得没错。但是我已经上了年纪，也不会在意太多了。年轻的时候的确薪水不多，但现在我自己也熬成老板了。

那你店里年轻的雇员们呢？你会觉得对他们不好吗？

不会。我曾经也像他们一样干过同样的工作。但是直言不讳地讲，这一代人不一样。我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懂他们。我觉得你可以去搞搞清楚。

如果你可以再走一遍青春路，而且除了工作你也有很想去追求的东西，那你会在谋生的同时去追求这个东西吗？

我以前想做架子，木框之类的东西。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木匠活，喜欢那些木头上的纹路的细节。我觉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去做的。我不知道这对于年轻人是不是一个好的工作，但是那些做这些工作的人，他们现在也还在这。就是这样。